胡懋仁：什么是“在外交上理解对方的立场”

　　有一篇网文，其中有一句话，说作者在日内瓦遇到一位华人外交官。他说，在这里才懂得，沟通的艺术，不是说服对方，而是理解对方的立场。

　　这篇文章在这个问题上只有这么一句，没有前言，也没有后语。作者只说这是一个华人外交官，但没说是不是中国外交官，也没说这位华人外交官到底是为哪个国家服务的。

　　这让我联想起几个关于与外交有关的故事。第一个其实不是外交领域的，但与外交有那么一点联系。一个美国公司的代表团，到日本与日本的一个公司谈判生意方面的问题。美国人口若悬河，说起来滔滔不绝。对面的日本人总是一个劲儿地点头，连声说“哈依”。美国人就认为日本人已经懂得他们的意思了。但在事后，日本方面的态度和立场与美国所期待的大相径庭。美国给弄得很困惑。美国人就问日本人，那天我们说了半天，你们不是都明白了吗?日本人却说，我们的点头不过是说明我们听到你说的话了，并不表明我们认同你们的意见。美国人听了这一番话，心里要多沮丧就有多沮丧。在这个故事里，日本人对美国人的意图基本了如指掌，而美国人对日本人几乎就是两眼一摸黑。

　　第二个故事就是今年上半年，泽连斯基访问美国，就是要求美国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军援。泽连斯基唾沫横飞，说得口干舌燥，可是特朗普听得心不在焉。泽连斯基不肯罢休，还是说个没完。特朗普已经听得很是烦躁了，可是泽连斯基就是不肯放弃。这是因为泽连斯基没有理解特朗普的内心吗?那么一个演员出身的总统，怎么可能不懂得察颜观色?只是他太需要美国的武器军援了，他得不到这些想要的东西，没法交待。特朗普懂得泽连斯基吗?肯定也是懂的。但他就是不想答理泽连斯基。因为特朗普想要的和想做的，与泽连斯基根本就不在一根弦上。这就是说，泽连斯基不是不理解特朗普，但他没有找到适当的方法来解决他想要解决的问题。特朗普对泽连斯基的了解都在明面上，只是他还认为，泽连斯基的喋喋不休只是在展示他的愚蠢。泽连斯基对美国武器的要求如此迫切。但他未必了解，解决乌克兰的困境岂能是只靠美国武器就能解决的?泽连斯基不仅不了解美国，更不了解乌克兰自身最需要的东西。

　　那位华人外交官，说外交沟通的艺术在于理解，而不在于说服。这或许也有一定的道理。别说外交了，就是在日常生活中，你要想说服他人，也是一件极困难甚至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。更别说在外交领域里，想要说服他人更是一件天大的难事。不过，这也不是绝对的。如果你真的明白对方想要的是什么，你或许能抓住问题的关键要害，告诉对方要怎样做才能最符合他们自身的利益，这样的做法或许能起到较好的效果。中国能够把伊朗与沙特说合在一起，不是只靠嘴皮子上的功夫，而是事先要了解更多的具体情况，甚至更多的细节，掌握双方各自所关切的利益之所在。然后从中找出他们具有共同性的一面，再从这种利益的共同点出发，进行劝和的工作，就可能产生较为理想的效果。

　　作为外交官，主要的任务就是在与他国打交道时，尽最大的力量来维护祖国的利益。如果能够理解对方的诉求，可能在维护国家利益上有更多的作为。但也不要忘了。某些国家就是要侵害中国的利益，你理解也好，不理解也好，他们都是要这样做的。那么外交官所能做的，就只能是尽一切力量来维护国家的利益。对于对方的无理无道，只能坚决批判和坚决斗争。对方可能不接受，但他能看到中国外交官在这个问题上的坚决态度和坚定意志。这也就足够了。

　　高市早苗大放厥词，引发中国的强烈愤怒。日本派个局长过来解释，希望中国理解。这种赤裸裸的侵略言论，让人如何理解?日本所需要的理解就是中国不要追究，不要做出强烈反应。这完全是既无耻又无赖。在这里，中国的理解只能是对日本的错误做法进行坚决地反击。日本其实一开始就明白他在挑战中国的底线，但仍然抱有糊弄过关的幻想。这种令人恶心的雕虫小技，只能让中国人民更加厌恶。

　　理解这个词，可能包含有各种含义。你能弄明白事情的原由，这是一种理解。我们所谓的理解在除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之后，往往还有一种可能的赞同。比如有的事，一开始你不一定同意，但在对方向你做了解释之后，你会说表示理解。这也就有我虽然不赞同，但现在也能懂你的意思，也不会那么特别强烈地反对了。而且还会因此做出一点让步。

　　但是在外交关系上，有的小国出于自身利益，或出于对美国的畏惧，也曾追随美国骂过中国。中国懂得他们的难处，所以会表示某种程度的理解。这种理解所做出的表现就是当时未必就去追究，甚至有可能以后也再也不提这个茬了。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就会长期容忍与宽恕这样的做法。有的无良小国，就会利用中国的容忍与宽恕而变本加厉，这就让中国必须对他们加以必要的惩罚。在这里，理解就不再意味着容忍和忍让了。正是因为我们理解他们的不良用心，所以就必须采取针对性极强极准的惩罚方式。

　　有一段时间，西方鼓噪所谓“中国威胁论”。我们总是向他们解释，中国的发展和崛起不是对世界的威胁。但在中国多次做了这样的解释或者说明之后，这样的鼓噪之声依然不绝于耳。其实，可能在开始的时候，我们并不没有真的弄明白西方鼓噪“中国威胁论”的真正意图。他们心里很明白，中国对任何国家都不构成威胁，但是他们就是要这么空口白牙地胡说八道。我们后来总算明白过来了。我们也不需要反复解释所谓中国对任何国家都没有威胁之类的话了。西方就是一门心思要把水搅浑，而我们就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。这次中国九三大阅兵，要是放在过去，所谓“中国威胁论”更一定是甚嚣尘上了。现在似乎在大阅兵之后，几乎很少再听到所谓“中国威胁论”的噪声了。这就是我们已经理解了他们原来那种叫嚣的真实目的，也让他们理解了中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，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和做法了。

　　外交上的沟通在于所谓“理解”，这也需要分析。如果把“理解”看成就是要弄得清楚明白，这没有问题。但对于所谓真的能站在对方立场上，来看问题，这是要分外交对手的。有的外交伙伴，对中国基本采取友好的姿态，我们是可以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。而那些一起对中国抱有恶意的国家，就没有必要这样做了。日本政界人士，年年参拜靖国神社，怎么让我们去理解?他们这种顽固坚持军国主义的错误做法，我们必须坚决反对，他拜一次，我们就要反对一次，批评一次，不给他们以任何可能的错误认知。

　　某些外交官，可能只是极个别的，只是在认为，在沟通中理解对方才是最重要的。他们总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来理解对方，对于维护祖国的利益，他们似乎只是认为，站在对方立场上理解对方就能更好地维护自己国家的利益。在抗战爆发前，冈村宁次与中国外交官顾维钧交往甚密。顾维钧完全将他看作最重要的朋友，对他几乎无话不谈。结果在这种亲密的交往中，顾维钧在无意之间，向冈村宁次泄漏了许多重要的机密。他似乎真的不懂得，作为外交官，维护自己国家的利益，保护自己国家的机密是外交官最重要的职责之一。解放战争期间，他作为驻美国大使，在要求美国向蒋介石政府提供军援以及其他援助方面，下了很大的力气，结果被中共认定为四十三个战犯之一。在这个问题上，他似乎没搞清楚，他为蒋介石政府所做的这种事，实际上是在伤害自己祖国和人民的根本利益。